近來聽網路Coursera課程-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其中有一堂介紹第七號鋼琴奏鳴曲Piano Sonata No. 4, in E-flat major, Op. 7( https://www.coursera.org/learn/beethoven-piano-sonatas/lecture/sFDHK/expanding-the-scope-of-the-sonata-op-7-1st-movement ) 共有四個樂章,他用鋼琴模擬低音的鐘聲,企圖尋找不屬於樂器固有的共振。莫札特時代鋼琴只有五個八度,而到貝多芬時期已增加至七個八度,他總是想要超越樂器的限制,比如op.110號作品的結尾,他將兩手完全置於鋼琴兩端,這雖然不是很好的作曲法,中間的巨大差距非共振或泛音的模式,但確實有助於貝多芬在其作品中運用樂器的每一分可能性傳遞奇妙的感覺。

他曾在一份聲明中表示鋼琴是最令人不滿的樂器,樂器似乎永遠不能滿足他,他永遠在等候,這是音樂DNA的一部份,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力量之源,超過簡單的音程範圍問題,舊鋼琴明顯比現今的缺少能量,這或許是令貝多芬不滿的原因。....

mov.2  https://www.coursera.org/learn/beethoven-piano-sonatas/lecture/oTAPH/early-experiments-in-metaphysics-op-7-2nd-movement

mov.3 & 4  https://www.coursera.org/learn/beethoven-piano-sonatas/lecture/2JLJL/respecting-and-disrespecting-tradition-op-7-3rd-and-4th-movements

Brendel plays Beethoven Piano Sonata No.4, Op.7 (1/3)

另找到一篇楊照的文章,他直陳如果貝多芬32首鋼琴奏鳴曲中只能選一首,那麼第七號奏鳴曲(piano sonata No.7 op.10) 是他的首選,並稱之為令人瞬間落淚的音符,原本我以為二人說的是同一首,後來才發現是不同的樂曲,真是外行看熱鬧。原文附錄如下: 

Martha Argerich Beethoven Piano Sonata No. 7 (Op.10-3) Mvt I

http://www.bookzone.com.tw/event/LF031/page04-01.asp )


遙想音樂的古典年代,經典名曲的深邃與悠揚,彷彿穿透紙頁而來……

楊照介紹了自己喜愛的五○首經典曲目,包括晶瑩清響的鋼琴獨奏曲、深沉雋永的大提琴曲、層次豐盈的小提琴協奏曲、浪漫精采的鋼琴協奏曲,以及氣勢澎湃的交響曲。他透過長年累積的音樂深度,書寫樂曲創作故事、時代背景和樂段精華,讓人得以感受樂聲下的豐富與感動,享受一方悠揚時光。

 

令人瞬間落淚的音符
貝多芬第七號D大調鋼琴奏鳴曲 Beethoven: Piano Sonata No. 7 in D major

 

大家都哭了。為音樂而哭,為人生而哭,為自己的痛苦與救贖的希望而同聲一哭……

貝多芬一生創作了三十二首鋼琴奏鳴曲,不只窮盡了當時鋼琴演奏上所有的可能語法,而且還運用了超越那個時代鋼琴工藝與演奏水準的許多旋律與和聲。自己也是鋼琴作曲與演奏雙料大師的布梭尼說過一句名言:「以巴哈為基礎,經過李斯特,才有辦法到達貝多芬。」貝多芬的學生徹爾尼,加上徹爾尼的學生李斯特,幾十年在鋼琴演奏技巧上不斷鑽研發明,才讓貝多芬寫在樂譜上的想法,真正能在鋼琴上實現。

這三十二首奏鳴曲中,最受歡迎的當然是幾首有特別暱稱的,例如第八號c小調「悲愴」,第十四號升c小調「月光」,第十五號D大調「田園」,第十七號d小調「暴風雨」......。這些都很好聽,在音樂史上也都有特殊的地位。不過,因為一個美麗、令人難以抗拒的故事,如果在三十二首中,一定只能選擇一首,那麼我選的,卻是沒有暱稱、沒有那麼有名的第七號D大調奏鳴曲。

故事是當年正在巔峰狀態的俄國鋼琴家李希特,到布達佩斯訪問演出,演奏這首奏鳴曲時出現了神奇的狀況—在一個音符上,一半以上的聽眾竟然同時掉下淚來。更神奇的是,兩位當年有幸參加那場演奏會的人,三十年後相聚,聊起那場演奏會,回想起那個神奇的音符,竟然又不約而同,再度流下感動的眼淚來。

聽音樂會聽到想哭,是許多人常有的經驗,可是,半場以上的人都落淚,而且都在同一瞬間落淚,怎麼可能! 然而,若是你了解李希特彈琴創造出來的特殊音色效果,若是你認真聽過這首貝多芬第七號奏鳴曲,那看似不可思議的事件,就變得可以理解了。

這首貝多芬早期的作品,創作於一七八九年,用的是當時貝多芬野心勃勃極力開發的「大奏鳴曲」形式,所以一共有四個樂章。第一樂章以急板出現,接著卻是戲劇性降速的緩板第二樂章,第三樂章安排了快板的小步舞曲,最後以同樣快板的輪旋曲結尾。

這部作品最特別的焦點,是第二樂章。緩板樂章卻用了平常用於第一、第三快板樂章的「呈示—發展—再現」奏鳴曲形式,而不是古典主義時期慢速樂章習慣使用的分段反覆迴繞。貝多芬在樂曲指示上,除了「緩板」,還加上了「憂傷」。他曾經對學生辛德勒說明:這樂章要「用各種光影變化的色調,來描寫悲傷者的心情。」換句話說,這是用音樂來追摩悲傷的種種情緒變化的作品,而且意圖在音樂中表現視覺明暗變化。

難怪音樂史學者主張,這個樂章顯露了貝多芬耳朵聽力惡化的階段,貝多芬無法不悲傷,無法忽視自己心中的沮喪與挫折。同時,聽力的衰退,也讓他轉而對視覺的效果格外敏感,他似乎想要用視覺的強調來彌補聽覺。他近乎絕望地努力說服自己,音樂不見得只能依靠聲音與聽覺。

正是這種我們知其荒謬的努力,讓這個樂章分外悲傷。在這個樂章裡的貝多芬,是一個純然的表現主義者。他一心一意只要表現悲傷的不同面貌,專心到完全不在意那不斷旋緊的和聲,配合優美到無奈的旋律,刻劃了那麼深的哀傷與憂鬱,以致音樂完全沒有訴說哀傷之後,進而發洩哀傷積鬱的功能。

羅曼羅蘭稱這個樂章為「時代的史詩,宏偉地體現出人們的精神」,如果真的這樣,那貝多芬所要體現的時代,或羅曼羅蘭感受的時代,必然有著本質性的哀傷沉痛啊!

不過,這個偉大的樂章絕對不能單獨聽。其沉痛哀傷畢竟是與急板樂章中的愉悅風格對比、對照呈現出來的。更重要的,要連著聽到貝多芬第三樂章的安排,我們才更能明瞭第二樂章真正的心理衝擊。

回到李希特的故事,看看他在布達佩斯到底做了什麼? 飽受蘇聯統治箝制,又具備最挑剔藝術思考能力的李希特,領會了貝多芬的純粹描述用意,固執地反覆用驚人音色變化表現那不放鬆的悲傷張力,讓全場聽眾都感染了揮之不去的沉重,喚醒了自己心中不敢或不願面對的悲傷經驗,彷彿一生所有的痛苦全都伴隨音樂回來了。樂章結束,每個人都被釘壓在座位上,動都不能動,更發不出一點點聲音來。

絕對的靜默之後,李希特終於抬起手,彈下第三樂章的第一個音符。啊,他指下發出歌唱般的音樂,彷彿來自天堂,如此甜美溫暖。於是剎那間,全場緊繃的哀傷全然釋放,大家都哭了。為音樂而哭,為人生而哭,為自己的痛苦也為自己救贖的希望而同聲一哭......。

曾經錄下全部貝多芬鋼琴奏鳴曲經典版本的奧地利鋼琴家布蘭德爾,用最簡單的話,定論這首非聽不可的樂曲:「如果讓我來選的話,它是三十二首奏鳴曲中最完美的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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